鐘虞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視義父為仇寇。 他也從未想過他的義父會是一個虛情假意、陰險狡詐的小人。給他種下同命蠱的子蠱不說,當(dāng)年謀害他父母的人中也有他的好義父,汲汲營營,就是為了拿到天玄劍譜。 師伯說得輕描淡寫,他內(nèi)心卻是激起了驚濤駭浪。 他年幼孤露,義父把他帶回青霞山莊,收為義子,管他衣食,授他武功,教他做人的道理,諄諄教誨,威嚴慈愛。 他敬愛著他的義父,想成為和義父一樣俠肝義膽、義薄云天的大俠。他時刻要求自己的武功與待人處事,就怕墮了山莊和他義父的名聲。 可如今…… 他恨著他的義父,又心酸得很,那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說放就能放下的,哪怕都是假的,但他同樣知道,他們之間是一種你死我活的關(guān)系,他必須為他的父母、為自己討一個公道。 鐘虞走進書房,先發(fā)制人,“義父!可是抓到了聞人仄了?” 他的聲音很急切,竇飛鴻明顯愣了下,“還不曾,他太過狡猾,已經(jīng)逃脫了,虞兒不必擔(dān)憂,今日我和諸位同道商議,三個月后,就一齊攻向無花教?!?鐘虞微微闔眸,眼中掠過一抹暗芒,三個月,夠了。鐘虞知道竇飛鴻雖然已經(jīng)成了正道盟主,但號召力卻有限,恐怕是那些人推三阻四,誰都不想出力,才拖到三個月后。而且他這好義父肯定想在這三個月里練一練他心心念念的天玄劍法,也就順水推舟了。 竇飛鴻還在說,“虞兒你好好養(yǎng)傷,到時候就能親手為自己、為那些無辜的百姓報仇,討一個公道了?!?鐘虞低下頭,恭敬道,“是?!?“我聽你白師妹說,你師弟在你臥房睡著了?”這句話好像只是溫和的關(guān)切,但鐘虞知道一定是遠處監(jiān)視的人報給他的,竇飛鴻多疑,自然按捺不住打探。 “師弟照顧我這些時日辛苦了,我心中有愧,見他疲累,便讓他在我房中小憩?!辩娪莨室庾鞒鲂┰S羞澀的模樣。 竇飛鴻看他這樣,心想,前頭那個傷了他的心,這個在他虛弱難過的時候一直照料他,起了心思也正常。 想到這兒,他便打消了疑慮,其實他已經(jīng)拿到了天玄劍譜,其他的事都沒那么重要了,現(xiàn)在也不過隨口問一句而已,“虞兒啊,三個月后要討伐魔教,義父接下來要閉關(guān)療傷,山莊就交給你了,你可不要讓義父失望啊?!?竇飛鴻對外對內(nèi)說辭都是大婚當(dāng)日受傷頗重,鐘虞卻清楚他根本沒受傷,說是閉關(guān)療傷,實則就是迫不及待練劍法。 鐘虞目光在他虛弱慘白的面容上劃了一圈,恭敬道,“還請義父放心,義父只管好好療傷,其他的交給孩兒?!?“哈哈哈”竇飛鴻大手拍著鐘虞的肩膀,很是欣慰,“虞兒長大了,能為義父分憂了?!?鐘虞看著他難為情地笑,臉上是孺慕之情,心里是入骨之恨。 鐘虞走出書房,刺眼的白光照得他眼睛酸痛,他沒有遮擋,就這樣等著自己適應(yīng)。 他想起了,他師伯對那魔功的描述。 “此功一旦開始,便無法回頭,只能一直練下去,否則就會氣息紊亂,內(nèi)力失調(diào)。但如果一直練,最多兩個月,便會走火入魔,爆體而亡?!?這魔功十分陰險,鐘虞聽到時都不免出了一身冷汗。 師伯對他幫助如此之多,他受之有愧,想要為師伯做些什么,那人卻只淡淡說了句不用。等他第二日再去往竹屋時,師伯已經(jīng)消失不見。 如果不是竹屋里還有剛烹好的茶,手里的劍譜也還在,鐘虞都要以為之前只是一場夢了。 一場上天看他被騙得凄慘特意點醒他的夢。 亦是一次補償,一次饋贈。 不管是什么,鐘虞心中唯有感謝。 而如今,結(jié)果只需要靜待,他也需要啟程去南疆了,原先同歸于盡的念頭模糊了,他甚至懷疑自己之前是受不住打擊魔怔了,現(xiàn)在為了他的阿澤,他也要努力活下去,去爭那一線生機。 兩個月,亦或是三個月,時間不多了,他下定了決心,一定要從閻王手里搶回這條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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