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幾針下來,連帶著陳年舊疾,御醫(yī)也一并給他消去,如今只覺耳清目明,整個人都輕盈了。他睜開眼,直覺朝著楚元虞的方向看去,如他所愿,見到了女人那張昳麗的臉。楚元虞伸出五指,“這是幾?”蕭隨:“是我?!彼f完,長手一伸,將楚元虞整個人拖入懷中,不顧一切抱緊,“皇上,臣好怕再也不能看見你!”楚元虞眼神示意二人退下,再仰頭盯著蕭隨喜極而泣的模樣,終是展露笑顏,“大難不死,必有后福,王爺今后必定平安順?biāo)??!薄笆?、是。”蕭隨忘情地蹭她柔嫩的臉,“還好我有皇上,為我操勞,若非如此,臣只怕命喪黃泉?!薄盎噬?,臣要報(bào)答您,您就讓臣日日進(jìn)宮,陪伴您左右,為您排憂解難,好不好?”楚元虞理智拉回,發(fā)覺自己與男人的距離實(shí)在過近,她抽身下床,平靜道:“既然王爺已經(jīng)恢復(fù)光明,就回府好生歇息吧?!笔掚S怔住,望向她的眼全是傷痛,“皇上,你這就要趕我走?”“楚元虞,你要趕我走?!”蕭隨悲喊一聲,明明他感受到女人的心還有自己,可她偏要趕自己走!事到如今,楚元虞再隱瞞自己的想法,已沒了用處,不如早日告訴蕭隨,好讓他死了心?!笆掚S,朕知道,你還顧念舊情,認(rèn)為我們應(yīng)當(dāng)重歸于好??涩F(xiàn)在,我們的身份,早已有了天壤之別?!薄笆裁瓷矸??”蕭隨喃喃道,他下了床,不慎勾落了楚元虞的衣袍,蕭隨看到后,笑得凄慘。他拾起這件,象征什么身份的衣袍,額間青筋暴起,怒吼道:“我們之間的身份,就是夫妻!除此之外,一概不是!”楚元虞閉了閉眼,“蕭隨,我為君,你為臣,君君臣臣,父父子子,就是我們現(xiàn)在的關(guān)系。”“我會納世家子弟入后宮,綿延子嗣,而你若是不愿做將軍,也可封個閑散王爺,安度余生?!薄爸皇牵覀冎g再無可能?!彼浅木?,要為了黎民百姓,料理朝廷;蕭隨是立下戰(zhàn)功的王爺,從前也是京都權(quán)臣。誰會甘心拋下權(quán)勢,只為了愛。更何況蕭隨的權(quán)勢來得不易,她早已看清。走到今日,沒有一個人不是歷經(jīng)千辛萬苦,豈能一身輕。擺在蕭隨面前的選擇其實(shí)十分明晰。蕭隨攥著衣袍的手,無力松開,衣袍掉在地上。他的眼,慢慢赤紅,誰也不知道,他為了報(bào)仇,隱姓埋名,做過多少骯臟的事情,坑害同伙,盜騙證據(jù)。他還沒有為家族復(fù)名。“楚元虞,你的心,比我還要狠,還要冰涼。你明明愛我,也能狠心割棄?!笔掚S眼中落下一行清淚,“我想問你,如果我放棄權(quán)勢,會怎么樣?”第72章 有人要楚元虞的命。 “你說, 我會有什么下場?”蕭隨上前一步,眼里盡是質(zhì)問。無法形容他的心情,似霜雪壓枯草, 熬不過冬了。楚元虞:“蕭隨, 你先回床榻上歇著,你的眼睛……”“不要裝作關(guān)心我的樣子!”蕭隨指著她,“我只要知道答案,其他的我都不在乎!”楚元虞走到合著的門邊, 跟蕭隨拉開距離,此舉并非是要躲他,只是為了減少傷害。沉默許久,楚元虞聲音沙啞, “蕭隨, 你去西北吧, 有什么未了的事, 我替你完成?!笔掚S聞言,頓時哈哈大笑起來, 何其可悲,何其好笑, 他蕭隨征伐沙場,統(tǒng)領(lǐng)朝廷,如今卻需要她一句替他完成。笑完,蕭隨抹了抹臉上的淚水,眼盯著她, 低沉說:“你以為, 你坐上皇位,就萬事無憂了嗎?”楚元虞:“我不需要你操心?!笔掚S忽略她的話, 繼續(xù)說:“縱使你久處深宮,扮得一手好男兒,旁人只要與你久處些,便知道你是女兒身?!薄俺俟俾犆谀?,是因?yàn)槊贤リI和梅洲成鼎力相助,若有一日,這二人退居門外,屆時將會萬劫不復(fù)……”“你說的,我早有預(yù)料。”楚元虞平復(fù)呼吸,“如若你是擔(dān)心我,才不愿離開,那我想你大可不必。”“不?!笔掚S喘了幾口氣,手慢慢抬起,捂住腹部的傷口,站久了,傷口隱有裂開,他卻不管不顧,“暫且拋開朝臣不提,但要是天下百姓知道,他們的天子,其實(shí)并不是男人……”“水能載舟亦能覆舟,百姓不服,進(jìn)而引起暴亂,匡扶楚氏,在他們眼里,女人算得了什么?不過是膝下的寵兒,陪嫁的公主。”“虞娘,楚國,還是男人的天下?!蓖忸^,雨還在下,傾盆之勢久矣。楚元虞瞇了瞇眼,如果是旁人當(dāng)著她的面說這些,她就會立刻下命將人下獄,但眼前的人是蕭隨。她沉聲:“你說的亦有道理,可難道你留下,這些就會改變?你認(rèn)為你的權(quán)勢,比得過丞相和閣老?”“縱觀五湖四海,沒有一個國家的首領(lǐng),是女人。只要將這個消息傳到敵國內(nèi)應(yīng)手中,那么所有國都,都會以討伐楚國為正統(tǒng)?!薄盎噬?,臣相信,這是您不愿意看到的吧?!薄安蝗?,您為何不敢親自走進(jìn)人群?”楚元虞冷冷地看著他,竟敢威脅她?“蕭隨,是朕太縱著你了!”“呵呵……縱著我,就應(yīng)該將我立為皇后?!背轃o言以對,她對蕭隨已算慷慨,但蕭隨仍不知足,任她如何說堅(jiān)持到底,毫不退縮。她閉了閉眼,從袖中掏出那塊皺巴巴的布,慢慢踱步到桌邊。案桌上,瑞兒臨走時放了燭臺,紅蠟頭頂燃著火光,跳躍閃爍。蕭隨靜靜看著她,認(rèn)出了那是什么,他慘笑一聲,“你若是燒了它,我們之間,就再無可能?!背菔诸D住,那塊布的底端已經(jīng)快觸碰到火苗了,只要再往下一點(diǎn),火就會順著燒上來。成為灰燼。 蕭隨話說出口后,悔意便爬上心頭,陣陣發(fā)苦,他雙眼鎖定著它,聲音哽咽,“你不會那么做的,對么?”楚元虞嘆了口氣,不燒,就給了蕭隨希望,燒了,又怕他失去理智。她慢慢放下手,不料布的一角蹭上火苗,她迅速收回手。楚元虞和蕭隨同時呼吸一窒。沒燃。楚元虞捏著這塊布,渾身僵硬。蕭隨悶笑一聲,欣賞她不知所措的模樣,“看來,是老天爺不要我們分開?!薄安际菨竦?,自然不會點(diǎn)燃?!边@是燙手金爐,楚元虞想將它扔掉,不愿想起。蕭隨察覺到她的想法,三兩步過去,從她手中接過,“你不要的東西,是我的?!薄斑诉耍 蓖蝗?,外頭響起敲門聲,楚元虞瞪了他一眼,二人拉開距離?!斑M(jìn)。”“皇上,大事不好了!河水沖上來了!快撤離此地!”楚元虞大驚失色,跨步到窗邊探頭一看,果真見底下小巷,不少人奔而逃命。蕭隨:“皇上不要猶豫了,快走!”楚元虞扭頭看了他一眼,緊接著大步走出房間,一路到大門外,吩咐守在這的禁軍:“將王爺帶回皇宮?!笔掚S在后面追,恰好聽到這句話,“你在說什么?”“王爺,請吧?!背菟ι黼x去,不顧后頭被圍困的蕭隨。她身后,靜鸞逐步跟著,心驚膽戰(zhàn)。事出緊急,二人都沒有來得及撐傘,這會兒全身都濕透了。雨實(shí)在是太急了。“你也回去吧?!背萃2剑疤砹?,早些歇息?!薄盎噬希灸睦镆膊蝗?,您勞累著,奴婢怎好獨(dú)自離去?”靜鸞說什么也不贊同?!澳蔷鸵积R去找丞相吧?!背萜v揉了揉眉心,腳步不停趕往堤壩。越接近運(yùn)河,水位越高,禁軍護(hù)衛(wèi)著她們,水已經(jīng)蔓延到小腿肚,走路帶起一陣水花,十分艱難?!盎噬?!”嘩嘩的雨聲中,傳來孟庭闕的喊聲,“皇上!快回去!不要再過來了!”楚元虞仰頭望著上天,雨珠接連砸入她的眼瞳,泛起痛楚,她心中質(zhì)問,運(yùn)河水自楚朝建立以來,從未塌陷,為何到今日,垮成這般模樣?!盎噬?,我們走吧,現(xiàn)在到堤壩去看,不僅危及龍?bào)w,也暫且解救不了,不如交由尚書大人,您回宮里指揮?!膘o鸞怕再等下去會有變故,不若早些返回。楚元虞心里急切,但理智告訴她,自己的人身安全關(guān)及甚大,只好點(diǎn)頭。 寒風(fēng)驟起,滴落的雨珠反射出雪亮的劍,落入水中,砸出更多的劍影。楚元虞寒毛豎起,只見頭頂兩側(cè)屋檐上,一排身著夜行衣的殺手持劍,劍指她的心,從天空中凌冽跳下。“戒備!有刺客!”“保護(hù)皇上!”楚元虞拿起御劍,抵擋住致命一擊,身后靜鸞驚叫一聲,她將人拉至身后,劍身抵擋偷襲者。禁軍跟殺手打成一團(tuán),加進(jìn)來的人也越來越多。禁軍無法全力抵抗,楚元虞咬著牙,招招斃命?!罢f!誰派來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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